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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奶

在香烛点燃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流完最后一滴泪,被风带走最后一缕烟。

在灵堂前酒满的那一刻,洒半杯敬苍天,半杯敬大地。

家门口有两棵栀子花。今年老爸除虫前,除过草的药水箱没洗干净,死了一棵。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奶奶会摘栀子花到小学校门口卖,一毛钱一朵。那时候大家喜欢把栀子花瓣一片片摘下来,夹在书里,书本就闻起来香香的。我也一起跟着叫卖,一会儿功夫就把花卖完了。那个时候,栀子花还不是种在我家。爷爷奶奶在鱼塘养鱼,鱼塘一圈三面种了桃树,最后一面有几块菜地和这两棵栀子花。有时奶奶出去卖鱼,也会带上我,我吆喝起来特别起劲。没鱼卖时,也会去卖菜,卖桃子。我坐在三轮车上,看到路边有空的塑料瓶,就会很兴奋地叫起来,叫奶奶停下去捡。塑料瓶好像能卖一毛一个。每次捡到空瓶子空纸盒,奶奶就会夸我眼神好,然后我就更加一刻不停地看路两边有什么值得捡的“财宝”。

爷爷去世后,奶奶学会了念经挣点小钱。而我,从负责吆喝,变成负责给奶奶叠“元宝”。一个“元宝”要念好几柱香,一天能念几个元宝,一个元宝加上其他一些纸钱,好像能卖十几块。到了清明七月半等等节次,奶奶的元宝拿去城里卖,每次总是供不应求。到了初中高中,每次回来都会拿一大摞黄纸,让我帮忙叠好。以前我开玩笑说,卖元宝这么赚钱,直接叠起来卖不就行了。她很严肃地说,这个千万不行的,以后死了要被阎罗王割舌头的。奶奶告诉我,一般的黄纸直接烧出来是黄色的火焰,念过的烧出来是蓝盈盈的火,后面烧的时候还演示过好几次。也不明白是原因,我现在觉得,可能是念过的元宝上,可能沾了口水的缘故。奶奶念经时,要是有人进来讲滩头,她就会先把香熄灭。说完话再点了继续念。她说讲空话的时候要是香燃着,就会念进去的。有些年轻的陌生买家会很“精明”,会问到底有没有念过,因为确实会有些专门叠这个卖赚钱的。这时奶奶就会开始念经,来说明是会念,是念过的。往往还没念完买家就买走了,我觉得九成卖家都听不懂也不关心她到底在念什么。

后半夜,请来做法事的老师傅,在那写榜,一支破毛笔,一张破纸就写出一手很漂亮的小楷。我问老师傅,是哪个宗派的,老师傅说是天台宗。我说天台宗的祖庭在国清寺,以前去过。他说是。我问天台宗推崇的好像是法华经,老师傅变得有点支支吾吾了。老师傅说,我们这边主要就是天台宗,这边也有五台山的宗派,他们和我们的做法不一样,是竞争对手。原来这也是商业。再后面,他们开始拜忏的时候,我问旁边平时有白事负责喊这些人的大叔,他们是和尚么?大叔说是。那我又问,那他们不是说也能做道场?大叔说是。我问,做道场的是道士,拜忏的是和尚,那他们又能做道士又能做和尚呢?大叔挠了会头没回答上来,在坐的亲友也回答不来。后来,我看到一张贴的榜山,写着奶奶去世的时间和头七到五七的日期。晚上十点多是亥时,错写成了辰时。我也没说。奶奶生于丙戌年己亥月丙午日壬辰时,逝于己亥年癸酉月壬子日辛亥时。迷信一点说,丙午日元,以土卫水为用,流年为天门之水,又逢月酉泄土气,日支子午大冲,至时丙辛化水而西归。这是马后炮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在乎的仅仅是一个过程,其实这个过程不管对错与否,都无关结局,或者说人们都只是想给自己早就已经给出的答案一个让大家都有及格的分数而已。我在想:到底悲剧的本身,是过程的跌宕起伏,还是已经注定的结局,抑或是两者的结合,才组成了悲剧。就像这香烛,在点燃的那一刻,无论什么过程,都注定要熄灭。只不过,有的快一点,有的慢一点,仅此而已。是快一点的更加悲剧,还是慢一点的更加悲剧?我说不清楚。香烛燃尽后,快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存在的东西,无所谓存在,又从何谈起那个更加悲剧一点呢?如果死亡,我们以前的悲欢离合又将在何处?如果没有了,又怎么会拥有过?

整理遗物,翻出来一本笔记本。是爷爷以前记事的。有一页字和其他的完全不同,歪歪扭扭,有大有小。是奶奶在爷爷死后写的。奶奶只念过几年小学,没什么文化。上面说,做人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也不知道做人是为了什么,感觉就是做一天人就活一天。一辈子,生了一个大儿子,一岁死了。现在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孙子,三个外甥。反正人到最后都要死的。我看了才知道,原来爸爸上面还有过一个儿子。

奶奶穿着衣服盖着被子被推进了火炉。就像家里烧柴火的炉灶一样,火化炉有个小门可以打开看。我看着棉被被烧成了灰,看着衣服被烧成了灰,看着奶奶的头在火焰山,身子在火焰上。看着皮肤因为火烤而涨起来变大,脸上起了一个个泡,炸开了。就像烫伤一样。肚子也涨开,露出很厚很厚的黄色脂肪。爸爸看了一会,其他人不敢看,我就这样看着。还闻到了人肉烧焦的味道。然后小门就被关上,估计是负责人怕我继续看下去心理承受不住。中间开过几次,说家属可以看一下,基本就只剩骨头。我看着,就想到了奶奶那一句,人都是要死的。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话的。

去火化路上的时候,殡仪馆的车子开得跟飞一样。因为殡仪车只能坐得下爸爸和三个姑姑,我和另一个车子跟在后面。我说这车子怎么开这么快,开100都没追上,要不是姑父认识路我都不知道往哪走了。后来大家讨论起来才想起来可能是太匆忙可能是忘给司机师傅烟的缘故。亲友很生气,说要投诉,回程换了一个司机,开得很慢。后来想想也有好处,开得快,第一波就排上,再过一会就要等好几个小时排第二波火化,倒是给我们省去了很多时间。这只是其中一件小小的事。这几天,我感觉就像一面镜子,搭起了一个舞台。舞台是镜子,镜子上面是人。人们站在舞台上,镜子照着每一个人。我们都只看着镜中的别人,没看到镜中的自己。

人都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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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

爷爷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回忆起来,很多细节都不是很清晰。但从很多人,很多事上总结起来,总能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爷爷属牛,我属马,爷爷要是还在的话,应该是82岁了。如果不是意外,爷爷没病没痛硬朗的身体,不会这么早去世。可是回想起来,爷爷的一生,都是命运坎坷,一生波折。以至于我这种更愿意相信科学的人,也不得不感慨命运的不公,造化弄人。爷爷出生在1936年。从1936年到2002年,中国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大跃进,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爷爷,也在这大时代的潮流中,如一叶浮萍,随波飘荡。

我的祖上,或者说爷爷的爷爷,也是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据说爷爷的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工,寄居在隔壁村的大地主家。以前写过一个小故事:

从前,有一个长工,每天给一户大地主干活。

一个很炎热的夏天,地主把家里很多朱漆家具拿到烈日下暴晒。长工们望见,暗暗嘲笑地主真是疯了傻了,好端端的东西拿来晒得坏掉。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他看见后,不忍心,悄悄把桶都收好。晚上,地主回来,看见收好的桶,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把长工们叫来就是一顿臭骂。众人没敢说话。他说是他收的。地主马上叫人把他绑起来,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边打边骂,让他多管闲事。过了一会,问他知不知错,他说不知道。于是,又把他关起来,吊了一天。

第二天,地主过去,又问他知不知错,知道就放了他。他说不知道。他觉得好好的东西晒坏,实在是不忍心。地主没说话,放了他。

第三天,地主大摆宴席,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了那个长工,并给了十几亩地让他自己经营。

两口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终其一生。

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我爷爷的爷爷,可能爷爷们和姑奶奶说起来的时候,带了点传奇色彩,不过大意还是这样。但到了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太爷爷这一辈,就开始家道中落。太爷爷,在我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村霸,年轻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帮小弟,沾花惹草,强抢良家妇女,以至于现在,村里还知道谁谁谁是太爷爷的私生子。后来还吸食鸦片,以至于年仅三十六岁,就生病一命呜呼。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良心发现,想给子女留些田地,便花钱买了很多田地给子女。于是,在新中国成立的时候,爷爷家便光荣地被戴上“地主”的帽子。那个时候,爷爷才十几岁,不用被绑起来戴高帽游行批斗,但是也要站墙面壁。相比较起来,比爷爷大的几个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了,三天一大批,两天一小批,被人白眼,被人骂,甚至还被人吐痰。人心冷暖,大抵如此。其实像爷爷这一辈,当时都还是年纪轻轻的孩子,能有什么过错?也许是祖上没有福德,因果报应,天道无情。爸爸说,他上学的时候,都还带着“地主”的高帽,每次考试考第一,连个奖状都没有,直到78年摘去了地主的帽子,后来才给他发奖状,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给他发奖状的那个老师和拿到奖状时激动的心情。可见,爷爷这一辈,是真的受过苦的。

后来,更是遇到大跃进运动。我现在还记得,爷爷当时和我说的,那个时候,人饿死,饭都没得吃,大家都是吃树皮,吃草根,吃观音土。观音土,就是硅藻土,因为人实在是太饿了,虽然观音土无法笑话,也能勉强使肚子产生饱胀感。在现在这个物质丰富的社会,根本无法想象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那真的是民不聊生啊!很久以后,有一个小孩子,坐在堂前,听着一个老人拉着二胡,饱含深情地唱着“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啊,他是人民大救星。”他说,新社会好啊,有饭吃,有衣服穿。当时的我,根本无法体会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的心情,也不知道这首歌好在哪里,让爷爷天天念叨唱叨。毕业的时候,从西安出发,一路翻山越岭,历经风雨饥寒,看一路人生百态,出秦岭,一路向东,骑着自行车到了家。坐在家门口,安安静静,晒着太阳,才能依稀体会到爷爷那种心情。只不过相比爷爷,我更喜欢文景帝而已。

如果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那爷爷一定是属于不好的命。年幼丧父,年纪轻轻就起早摸黑,为生存而和命运斗争。到了成家立业,又要负责所有孩子的生计和教育。爷爷对于父亲这一辈的教育很看重,爸爸说,爷爷说过,如果你们有能力,那么砸锅卖铁也给你们上学。后来爸爸和姑姑都是高中毕业,在那个时候,地主帽子刚刚摘掉的农村人家来说,应该是勉强能算得上文化人。就我所知,爷爷的命运确实不太好。在养鱼的那几年,总共没养一年鱼,一年大旱,把鱼塘的鱼全晒得翻白,我现在还记得一大群鱼浮在鱼塘上拼命呼吸的样子。一年大涝,鱼全被冲走,连奶奶都差点被冲走,真的是血本无归。后来零几年开始,经济好转,但也没有享福的命,一摔便这样走了。

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听爷爷抱怨过生活。爷爷平时都是乐呵呵的样子。有一次,我钓鱼,因为力气小,被鱼倒拖进鱼塘,我急的哇哇大哭,爷爷把我拉起来,还笑呵呵得,说孙子厉害,钓到了半斤大的鱼;我最爱听爷爷给我讲的睡前故事,他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我喜欢吃瘦肉,然后爷爷喜欢吃肥肉,我们俩个是最好的搭配;在那个还是小灵通的时代,爷爷说,等我上了大学,给我买一个手机,或许他不会知道,等我上大学,手机已经不再稀罕。只不过再也没有这个机会给我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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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一只燕子

燕子低飞,要下雨。

一个夏天的傍晚,他和她放学回家。路上,看到一只躺在地上的燕子。燕子睁着眼睛,见有人过来,挣扎了一下,想飞,却飞不起来。它被打伤了。子弹穿透翅膀打在腹部,红色的血液汨汨地渗在洁白的羽毛上。原本柔顺的羽毛,糊在一块,粘乎乎的。他和她两人小心翼翼地帮燕子取出子弹,包扎好。那一刻,他在脑海里描绘着一幅画:画里,燕子恢复自由,在蓝天翱翔。

南方的天,雷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噼里啪啦下来,打在头上,脸上,脖子上。他手里捧着燕子,捂在怀里,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一不小心,就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他死死地护着燕子,顾不上摔跤的疼痛。看到燕子没事,居然还傻傻地笑着。

在屋檐下,落下的雨汇成一串串小小的瀑布。当瀑布停止的时候,那只燕子也闭上了眼睛。天空中挂起了彩虹,他的头发还没干燥,脸上的水,也不知道是雨还是泪。他们给燕子搭了一只小船,然后,放进小河里,希望小船能载着燕子,一直漂到大海。

很多年以后,他回到家,那条小河早已枯萎。下雨的时候,也不再有低飞的燕子。他知道他们早已渐行渐远,他知道那只燕子最后也不会到达大海。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会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梅雨季节的淅淅沥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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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紫叶草

一年夏天,洪水过后,他看到家门前有一株紫色的小草。

小草真的很小,只有笔芯那样残缺的一段,再加上洪水的摧残,已是七零八落。看着折断的茎叶,他叹了口气,想转身离开。但当眼角的余光看到顶端那存的一丝顽强的浅紫色,他动容了。

他轻轻拾起小草,小心翼翼地将其埋入松过土的花盆。每天早上,他都会给它浇水。去上学的时候,和它道别。刮风下雨的时候,把花盆搬回屋子,天晴了再拿出去。有时怕它一棵草太闷,还会傻傻地和它说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就那么一点点嫩芽,熬过了夏天的酷热,经历了冬天的严寒。等到来年春天,似乎要把积蓄很久的力量,一下子释放出来,壮实的茎上竟然多出了六七片叶子。又是一个夏天,清晨,他看到一两寸长的枝头探出的一两个米粒大小的花苞,正对他微笑。他满含泪水。

小草很快地生长,过几年已是满满一大盆。他把小草移到花坛一个大一点的角落,让它在那自由生长。后来,他外出求学,渐渐地淡忘它。很多年以后的一天,他想起那株小草,便到那个角落的花坛去看看。发现在密密麻麻的杂草之中,本来长势很好的它已被蚕食殆尽。想起从把它捡来,慢慢养大,到它的茁壮成长,再到被弃置一旁不闻不问,到如今孤寂落寞,奄奄一息,他百感交集。

以前,他觉得,有生命,才会有爱。其实,是因为有爱,才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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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的故事

  • 从前,有一个长工,每天给一户大地主干活。
  • 一个很炎热的夏天,地主把家里很多朱漆家具拿到烈日下暴晒。长工们望见,暗暗嘲笑地主真是疯了傻了,好端端的东西拿来晒得坏掉。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他看见后,不忍心,悄悄把桶都收好。晚上,地主回来,看见收好的桶,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把长工们叫来就是一顿臭骂。众人没敢说话。他说是他收的。地主马上叫人把他绑起来,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边打边骂,让他多管闲事。过了一会,问他知不知错,他说不知道。于是,又把他关起来,吊了一天。
  • 第二天,地主过去,又问他知不知错,知道就放了他。他说不知道。他觉得好好的东西晒坏,实在是不忍心。地主没说话,放了他。
  • 第三天,地主大摆宴席,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了那个长工,并给了十几亩地让他自己经营。
  • 两口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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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阳光很好。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痛苦呻吟的老头。他观察了老头很久:双目失明,大小便失禁,语言障碍。老头的儿子给他喂饭,一小口一小口,下巴像是灌了铅一般,半天才能挪动一下。好不容易送进一点,半口咽下,半口又掉到脖子上,床单上。看着插满管子的老人,他觉得,哪一天如果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一定希望一走了之,这样痛苦挣扎带来的是更大的痛苦。他看到过关于临终关怀的文章,总觉得,人应该有尊严地死去,而不是在身心摧残中离开。

正当他沉浸在同情,怜悯的情感之中,房门口一位护士推进了另外一位老人。白发苍苍,双手放在轮椅上,颤抖着。她坐着轮椅,由护士推到老头床前。她紧紧握着老头的手,他看到她的嘴在不停地颤抖,但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在床上几乎没有知觉的老头先吭声了,老头激动地发出哼哼声,和刚才痛苦的呻吟不一样,这是一种想说却说不出的急切。在一旁的儿子看着,说:妈,你和爸说几句吧。她才意识到自己半天还没说话。她指指老头的嘴巴,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哽咽着说: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家。阳光下,两位老人的泪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淌。她帮老头擦了擦眼泪,怕老头没听见,又重复了好几次: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好了我们一起回家。直到老头艰难地点点头,才十分不舍地放开手,坐着轮椅离开。

老太太走后,老头又开始痛苦地呻吟,开始努力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饭。半口咽下,半口掉到外面。他后来才知道,老头八十八岁,不小心病倒了,八十一岁的老太太为了照顾老头,自己也不小心累垮,病房就在楼上。

大概承受所有的痛,都是为了遵守一句,你一吃口,我吃一口,好了我们一起回家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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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在梦里,他梦见平日阳光温柔的她突然撕下面皮,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吃掉了每一个人。他清楚地看到她撕碎一个人,嘴不停地咀嚼着,嘴角还流着腥臭的血液。他听到骨头在她嘴里碎裂,和着唾液和血液一起吞到肚子里的声音。鲜血溅满了她的全身。在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胆怯,孤立,无助。他甩开她的手,选择了逃避。他呼喊着,到处求救,却发现周围全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尸体早已经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脚下是断壁悬崖,是无尽的深渊,是地狱。正当他进退维谷,将要被吃掉的时候,惊醒了。
  • 她也被他惊醒。他告诉她他的梦。他说他害怕了,放手了,逃跑了。心里不知道是惭愧还是内疚。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我不会放手。他问你难道不怕?她说:我怕。但是没有你,我更害怕。
  • 他紧紧搂着她,没有说话。如果回到梦里,他会选择和她一起坠入地狱。如果地狱真的有十八层,他愿一层一层牵着她,走到黑暗的尽头,看云淡风轻,看凤凰涅槃,看旭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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